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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页(第1页)

安乐背后腾起一股寒气,眼眶酸痛到极点,因为这绝望得让人求救无门的境地,他知道,原习礼说得出来定做得出来,他可以躲得过初一,定躲不过十五,况且,他不是一个人,他还有孩子、还有善良的叔婶和他们的孩子们、还有陆晓小六这些朋友……不论哪一样,他都不能拿来赌。拼命忍住眼泪,安乐哽着嗓子缓缓道:&ldo;求你让我拿些东西……&rdo;原习礼冷硬的拒绝,示意身后的那几人把兄弟俩拉出去。踏出大门时,安乐使劲挣开那人的箍制,转身飞快把大门拉上,落锁后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啦啦淌下来。这时候反抗,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,安乐明白,他从那人手里抢下安宁,搂在怀里,夹在四人当中朝东行走,直到垃圾场边停靠的两辆黑色轿车时,原习礼停住,对其中一个男人道:&ldo;大飚,你和林东带他们离开,我先回去,你回来后记得来找我。&rdo;说完便钻进副座,另外两个男人也跟着上车,启动时原习礼摇下车窗探出头来,轻柔地说着阴狠的话:&ldo;安乐,记住我的话,不染我会让你自己想去死!&rdo;安乐无言看他他脸远离视线,抬眼望向天边桔红的晚霞。原来,温暖的背后藏着的,是满目疮痍的悲凉,光明也如一个裸体的孩子,快快活活地在绿叶当中游戏,它没察觉人是会欺诈的。车门开了,叫大飚的壮硕男子把他推进车里,而另一个叫林东的男人则当司机,车子呜呼低咆几声,便带着安乐奔向不知明的令他惊惧不安的地方。安乐记得很小的时候,爸爸就曾很多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,他说:&ldo;安乐啊,你要是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,有父母疼爷奶爱,每天就只呆在家里看电视看小人书,那多幸福啊!可你命不好,偏生在这么个有爹没妈的清贫家庭。往前一步就赶上穷了,退后一步被穷赶上了,不前不后吧,脚底下又全是穷窟窿。你看你,出生才六个月就要每天跟着我早出晚归、日晒雨淋的拾荒,长大些会走路了,也不能跟别的孩子玩,现在还得帮我拿东西,诶,这种日子,我一个人过就够了,不能再让你过了……不过了么?爸,我也一直以为我不可能过那种日子,可现下,我顾不得这么多了,我如今就像当年的你一样,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责任,费劲全力我也要担负起来!只是,爸,这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看你们……安乐仰首,硬是把欲落得泪水给逼了回去,他不想去问车里那两个男人到底将他送到哪里。不管是哪里,他都要好好的活下去!:路上天早已经黑了,光明早早从踌躇的琴弦上飞快的跑过去,只留下一串绵长而忧郁的乐声。安乐提着小书包牵着安宁在黑暗中默默沿着公路向未知的前方行走,距那两个男人丢下他们下车已经两个多小时了,现在也快十一点了吧,肚子很饿,受伤未愈的身体更是疲惫不堪,但不能停下,停下就只能在这荒凉、空旷、危险又黑暗的地方虚耗掉生命力,他不能就真么绝望,即使拦了这么多辆车也没一辆愿意稍微减速、更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听他说说他的难处和处境,求天求地求人不行他得求自己。安宁也很饿,之前的恐惧加深了身体的疲累,但他不吭声,沉静的迈着小步紧跟在安乐身旁;也不说话,他已经气虚的说不出话来了。身后两束钻亮的光芒射过来,安乐赶紧往路中间靠近一些,猛力扬手招呼,可这一辆如同之前的任何一辆,没有一秒钟的迟缓便从他面前飞驰而过,只留下两团乌烟瘴气。&ldo;哥哥……&rdo;安宁小声的叫,他真的走不动了。安乐把他拉到路边一块约50宽的水泥墩背后,揽至身前席地而坐,当身体接触到平坦的地面时,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累、比想象中的虚弱,整个人已经快到达能忍受的极限了,眼下,什么坚持什么信念什么意志什么什么他都不想思考,只想就这么坐着好好休息,最好能睡上一觉,醒来再烦恼。出了那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小天地,这里是更为自由的一片天,虽然这片天未知、也危险。安乐自我安慰着,低声对安宁道:&ldo;娃娃饿么?今晚可能要饿肚子了,你睡觉好么?&rdo;&ldo;哥哥饿么?&rdo;安宁仰脸问,小嘴边有两朵笑花。黑暗里,安乐看不见,听他声音只觉得他还好、没什么事,便到:&ldo;有点饿,不过没关系,等睡醒了咱们再去买吃的。&rdo;&ldo;我有东西吃。&rdo;安宁藏了宝似的神秘声音轻快的说着,把书包摸过来,拉开外层,窸窸窣窣扯出一个塑料袋,从里面摸出两个小小的红豆夹芯小馒头,摸索到安乐的手,放一个在他手中。&ldo;谁给你的?你放哪儿了?&rdo;安乐两口便把那小馒头解决掉了,体内的馋虫也引了上来,人饥饿的时候,哪管是白馒头还是山珍海味,能饱腹便是最好的。&ldo;嗯……陆晓哥哥带我回家的时候在路边买的,他说那家的小馒头很好吃,买了一大袋要带回家跟你一起吃,大代理都是书,他就放在外层了。&rdo;难怪我之前放东西的时候没见到。安乐低喃。安宁又拿了两个出来后便把熟料带整个放他手中,安乐摸了摸,真是挺多的,孩子的书包都是方方正正的,装这么多的东西也不觉得突兀,说来,也真多亏了这书包……想着,又交代他:&ldo;娃娃,记得一定不能把书包丢下知道么,哥哥把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的书包里了。&rdo;&ldo;知道!&rdo;安宁响亮回答。两人吃掉一半馒头后又觉得渴得很,但实在找不出水,便只能忍着,安乐把书包连带孩子一起搂住,静默靠着护栏仰头望天,恼人的思绪再次纷至沓来:萧香没找着;一个多月后的高考注定与他擦肩而过,这个还好,毕竟他还没到十五岁,还有机会;明天他能带孩子去那儿,是不是找一处小镇落角,以他的能力插班进一所高中应该不难,问题是还有安宁,这笔费用他现在能支付但支撑不了多久,那么,想点办法先赚点钱吧,其他的事过阵子再想……&ldo;哥哥。&rdo;安宁轻唤,听见安乐应了之后才又道:&ldo;今天下午上语文课时,李微睡着了,老师叫他起来读课文,他不会,被同学们笑,差点就要哭了。&rdo;&ldo;喔‐‐&rdo;安乐笑,&ldo;那你笑他没有?&rdo;&ldo;没有,他是我同桌,他对我可好了,前天上算术课的时候我的橡皮不见了,他还送了一块新的给我。&rdo;顿了顿,又补充:&ldo;他书包里有很多漂亮的橡皮和铅笔,是他爸爸给他买的,他说等我的铅笔短了他就送我一支。&rdo;又是一个被迫分开的朋友。安乐黯然,轻问:&ldo;你喜欢他么?&rdo;&ldo;喜欢,做值日时总会帮我……哥哥,我们以后不能再回家了是么?&rdo;安宁小声问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及原习礼那番话都让他明白,现在的他们是无家可归、无依无靠的,但是,只要还是和哥哥在一起,他不怕了。&ldo;嗯,&rdo;安乐不打算瞒着他,了解眼下的形势对以后有好处,让他有心理准备,以不至于一发生什么情况就惊慌失措,&ldo;咱们可能要流浪几天,找一处地方落角,然后……再想想怎么赚钱生活。&rdo;&ldo;我可以捡矿泉水瓶!&rdo;安宁扬声毛遂自荐,&ldo;我知道怎么做,很久以前我就会了。&rdo;安宁心酸,拦紧轻抚她的小脑袋,强颜欢笑:&ldo;嗯,我知道娃娃最能干了,要是真要去捡矿泉水瓶,哥哥也跟你一起好不好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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