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晋儿你可不要吓母妃啊!太医呢,快来看看。”围着的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冠带歪斜的老太医,他先是看看了晋王的身体情况,才从药箱中拿出一枚金针轻扎其人中。顷刻,晋王便醒了过来,人醒了似乎还有点迷糊,直到听到许贵妃哭声,眼神才清明起来。“母妃,我没事……”“怎么没事,人都晕了还没事,甩出去那么远。太医,快看看哪处有伤。”“孤王的腿……”经过太医查看,晋王脸上擦伤一大片,腿骨也断了,其他各处的伤都不严重。至于腿伤,还要看伤的怎样,不严重的话,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养就好了,如果严重的话,以后可能会落下毛病。全场哗然,熙帝脸色铁青,许贵妃哭得痛不欲生。太子惨白着脸立在一旁,嘴里无措解释道:“孤没有想撞他,真的没有……”……一场击鞠比赛,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收场。击鞠受伤本属常事,可这群人骑术都不差,又都知道轻重,一般只会小伤,可谁能想到太子会发疯策马往晋王身上撞呢?晋王被抬到淳鸾宫去让太医诊治去了,熙帝连看都未看太子一眼,直接拂袖而去。在场的王公大臣们都知道,这下太子处境堪忧了。晋王腿无事还好,如若有事那可是在陛下心底插了一根永远都拔出不了的刺。时时刻刻都能让陛下想起,太子究竟有多么的不贤没有容人之量,仅仅因为一场小小的击鞠,就能视兄弟的性命为无物。太医院大半太医都被招到了淳鸾宫,诊断的结果是,晋王的腿上要看恢复如何,恢复的好,自是没有问题,恢复的不好,多多少少会落下毛病。熙帝不置可否,又招来周太医诊看,得到的结果和其他人差不多。“父皇,您别怪太子殿下,他、他也不是故意的。”晋王苍白着脸,躺在那里虚弱的道。“你还去关心别人,你要气死母妃吗?我的晋儿啊,你这是招谁惹谁了,这腿要出了问题以后该怎么办啊……”许贵妃站在一旁直抹眼泪。“别胡说,这么多太医看着,怎么会落下毛病!”熙帝又对晋王说道:“你好好的养伤,太子那里父皇会处理的。郑海全——”“奴才在。”“把晋王以前未出宫住的地方收拾出来,等会把晋王挪过去。”“父皇,儿臣还是回晋王府吧,府里也能养伤,住在宫里不大好。”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“反正儿臣想回府里养伤……”晋王苍白的脸闪过一抹执拗,阖上眼不再说话。这种行为不会让熙帝感激到不敬,只会让他觉得这儿子太懂事了。熙帝的脸上闪过一抹疲累,道:“既然你想回府,就回府里好好养着。”熙帝走后,殿中陷入一片寂静,许贵妃正想说什么,有宫人来报,“娘娘,皇后娘娘来探望晋王殿下。”“不见。”许贵妃面上厉色一闪即过,“告诉她晋王殿下精神不济歇下了。”“陛下,皇后娘娘去了淳鸾宫,被贵妃娘娘挡在殿外。太子殿下本来想来紫宸殿请罪,被皇后娘娘勒令回了东宫。”熙帝抬抬手,跪伏在下处的太监便退下了。“郑海全,你说这是不是晋王在做戏给朕看?”一旁的郑海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让熙帝看不到他最好,可这种想法就是个奢望,只能开口答道:“奴才、奴才觉得并不像,这晋王殿下在前头,太子殿下在后面,马在急速奔跑,他怎么可能会防备后面有人撞上去。”这话说得郑海全心颤不已,可陛下点名问的,他就只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。熙帝‘嗯’了一声,“可太子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……”郑海全没再敢说话,抱着浮尘佝偻着腰垂头站在那里。熙帝也琢磨着不像是晋王故意为人,因为在场人都能看到是太子的马突然加速往晋王的马上撞。“那两匹马和场地查的结果如何?”“经过再三勘察,没有任何问题。”熙帝不再出声,脸阴得可怕。过了好半响,他才道:“太子浮躁无状,罚闭门读书一月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把那枚祥龙腾云佩给晋王送去,顺便在朕的私库里拣些上好适用的药材一并送去,让他好好养伤。”“是。”☆、东宫今日安静得吓人,直至陛下那里的禁足令下来,更是安静得仿若无人之地。书房里,外面天已经大黑了,仍然还是没有点灯。直到现在,太子都还没恍过神儿。当时他嘴里虽是说自己没想撞晋王,可到底怎么撞了上去,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。熙帝那边查清楚结果的同时,太子这边也收到了消息。其实再说详细点是两边的结果是同时报上来的,因为皇后那边也着人去看了。确实什么异常都没有,场地和马都没问题,让太子想给自己找个借口都无法。他只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遍想着,想到最后头疼欲裂仍然没有结论,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一时昏了头。“殿下,奴才把灯点上?”一直陪着太子在黑暗中站了近一个时辰的陈起突然开口了,边说边去燃了灯。“奴才相信殿下一定不会如此行为的,定是晋王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。”陈起的口气很自然,不像是劝人反而像是诉说一个事实。“你也觉得孤很冤枉?”屋中亮了起来,陈点头,“殿下不可能会行使如此拙劣的手段,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吗?奴才虽愚笨,但也懂在这种场合下,殿下是宁愿自己受伤,也不会让晋王受伤的。”太子突然就松了一口气,似乎听到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完全心安。“可是——”“说。”“奴才当时也在场,很明显能看到是殿下的马突然加速就撞了过去,在旁人眼里似乎也是如此。”陈起望着太子难看的脸色,又继续说道:“所以奴才觉得事情很反常,推断一件事物的真相最基础的就是看谁得利,毫无疑问,这件事晋王才是得利者。可要说晋王怎么才能让殿下的马众目睽睽之下撞了自己,奴才真是想不透。”说来说去,事情又回到了,这是一件大家都想不通的问题。……“其实也没什么,孤王就是让自己的马停了一下。”晋王府中,晋王脸色苍白却难掩得意。幕僚陈大先生愕然,“停了一下?”“这就是个突起的念头,那么好的机会突然降临在孤王面前,孤王怎么舍得不去把握!”说时容易,做时难。那么高速奔跑的情况下,晋王能让自己马停那么一息时间,又往前跑去。不光需要有过人的骑术,精准的眼光,还得有决绝的心。过人的骑术是控马,精准的眼光是掐算的出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一个时间差。一个马身的距离,本就是一息之间的事,可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,他晋王居然能利用起来。并且全然把自身安危抛之脑后,就是为了把住那一点的机会,这就是一颗决绝的心。不得不说这晋王是个难得的人才,有决心有魄力,有大智慧。陈大先生满脸赞许,“殿下雄才伟略,必定心想事成,所想不空。”“这下他们可都不用盼着孤王回封地了,在孤王腿伤好之前,看谁还敢提此事。”“殿下英明。”景王府这边也收到了消息,却晚了一日。其实这晚了一日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,按着递信一般的速度,八百里加急也得跑上好几日。能一日就收到相隔几千里之外京城的消息,不得不让人惊叹其迅捷。因着景州距离与京城太远,景王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心思,飞鸽传书比马速度快,但距离太过遥远,一路千山万水说不定哪会儿鸽子便被其他猛禽吃了。为此他专门派人到处寻找其他法子,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了一个训鹰送信的秘法。花代价得到秘法暂且不提,训练了这么多年,也就成了两只。其中费了无数心血,可效果也是极其显著的,一般从京城那里过来消息,一日既可到,有两只完全够用了。“殿下您觉得此事,是有意还是无意?”景王府在这件事中的作用极小,也就是引导了一下,本想是把池水搅混,却没想到效果出乎人意料。简直不敢令人置信,黄覃看到消息后都呆住了,真不知道该感叹是晋王运气太好,还是太子太过倒霉。景王撇了撇茶上的沫子,啜了一口道:“可是无意,也可是有意。不管如何,晋王想留在京里的目的是达到了。”“所以如今算是皆大欢喜了?”话说完,黄覃失笑:“看来唯一不乐的估计就是太子那边。”景王没有说话,沉吟片刻,放下手中的茶盏,“先盯着吧,那边越乱,我们这边越有利。”他又对站在一旁的常顺说道:“给那边去信,让杨辉盯着些。这两处斗得越厉害,我们才能坐山观虎斗。”“是。”常顺话说还没落下,景王便起身离开了,比常顺直起腰的动作还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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