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河水终于浅了,牛再招拼命挣扎着泅水,拉着早就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刘舸洋,爬上了岸。刘舸洋被角一打中左腹部之后,就一直觉得涨乎乎地疼,刚才在水里又撞了几下石头,现在觉得喘气都刀割一样。
两人在岸上歇了一会儿,牛再招解开两人间的绳索,坐起来辩了辩方向,拽着刘舸洋钻进树林里,就在他们身形隐没之后,两具血肉模糊的灰衣尸体顺水漂到更下游的堰塞湖去了。
刘舸洋为了转移注意力,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牛再招:“牛二,你说水里那么多石头,你咋知道跳下去摔不着呢?你能掐会算还是咋滴?”
牛二笑了一声,憨憨地答道:“俺、俺也是赌一把……”
“我艹!你胆子不小啊,咋回事儿,老实交代!”
牛再招抹了把脸上的水,扒拉开一人多高的野草,让刘舸洋先过,嘴里解释道:
“那条悬崖小路俺常走,经常能看见岩羊在悬崖上啃盐巴。有一次,一群岩羊为躲避金雕,慌不择路,从悬崖上往下跳,正好被俺遇上。俺趴在小路上往下瞧,只见那群岩羊有的摔死了,有的却活蹦乱跳地逃上岸,俺觉得奇怪,就留心观察了一下。原来那段悬崖下方的河水有块位置特别深,也没有石头,凡是掉进那段河流的岩羊都活了。等到旱季,河水干涸之后,俺又从那里走了一次,看见河道里有个五米深宽的大坑,就在悬崖上那棵长瘤子的香樟树正下方,应该就是涨水期那段让岩羊活命的水域。”
“其实俺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好跳进那个坑里,但跳了还有一线生机,不跳肯定活不了!俺知道带不带路咱俩都得死,不如拼一把,运气好的话不但能捡条命,还能坑他们一回!”
“上个月拐子角那边发生山体坍塌,悬崖小路被大石砸断,那些日本人过不去悬崖肯定要原路返回,天黑之前别想找到落龙沟!”
刘舸洋听了牛再招这番话,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,捂着肚子,一脸狗腿子的表情,说道:“牛二,你老实交代,你是不是决定带路的时候就想到这个主意了?”
牛二有些腼腆地低下头,半晌后才点了点。
“俺……再怕死也不能当汉奸……”
刘舸洋一挑大拇哥:“不愧是学霸,这洞察力,这记忆力,这魄力!牛逼了——!哎呦……”
刘舸洋这一抬胳膊,牵动腹部,疼得他一哆嗦。
牛再招见刘舸洋脸色发白,赶紧扶住他,紧张地问:“你这是咋了?是不是被河里石头撞了?”
刘舸洋抽了口冷气,分不清身上是河水还是自己的冷汗,肚子疼得他眼前冒金星。
“刚才那老鬼子打了我一下,肚子就一直疼……妈的,什么山田智泉,肯定是个假名字,也不知道他打听青山打算干嘛……哦,对了,我得给青山打个电话……”
说着,刘舸洋就掏手机,手刚放进口袋,就两眼一翻,晕过去了,吓得牛再招三魂七魄飞了一半,一边把他平放在地上,一边使劲呼喊他名字,但刘舸洋脸色惨白,双眼紧闭,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牛再招觉得一颗心仿佛掉进了万丈冰窟,刚才被阿部角一打耳光都没哭的坚强姑娘,眼泪一双一对儿地往下掉,咧着嘴嚎啕大哭。哭了一阵,牛再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对策。
刘舸洋昏倒之前说要给陈青山打电话……对了,电话!
牛再招从刘舸洋兜里翻出他的小灵通,手机早就进水不能用了,好在她还有备用手机。
牛再招家里穷,她平时能省则省,打饭都不舍得打荤的,更别提买手机了。刘舸洋看出她的囧境,把自己新买的诺亚“砖头”丢给牛再招用,自己花一百五买了个二手小灵通凑合。
手机在牛再招心里就是“高档家用电器”,她平时根本舍不得用,天天裹着个塑料袋当宝贝一样锁在柜子里。后来刘舸洋打电话找过她几次,每次都无人接听,把她劈头盖脸一顿训,牛再招这才养成随身带手机的习惯,只不过手机外面必须得罩个塑料袋,怕进灰。
牛再招打开自己的背包,伸手掏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,哗啦哗啦一顿拆,直到看见里面干爽无恙的手机,牛再招才松了口气,可等她看清手机电量时,整个人又垮下来。
牛再招想起来了,她上次给手机充电是两周前,要不是诺亚手机待机时间长,现在她连这百分之二的电量都没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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