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君不想她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结,便简短地解释:“天道会判定,于飞升而言,什么才是俗世里该被斩断的线。”
“可那不公平。”江纤尘摇头,认认真真问道:“天道认为对的便是对的、错的便是错的么?若是如此,那么一个人飞升成神后,究竟算作为自己而存在还是作为天道意识而存在?难道天道选择抹去的,就该从这世上消失吗?人非草木,岂能无情,七情又有什么错呢?”
江纤尘期待着无所不能的父亲给她回答,可等了许久,只等来了魔君的一声叹息。
他眼中有极其复杂的情绪,江纤尘看不懂。
魔君垂眸,饮了一杯酒。
他内心惊喜女儿难得有自己的思考,却又一时哑口无言——是了,他亦有所疑问:为何飞升时,天劫要斩断爱恨嗔痴?
茫然不解的不只有江纤尘,魔君无法回答,只叹道:“也许吧——你醒来后吃东西了吗?饿不饿?”
江纤尘初愈,魔君不欲她思考太多,看她摸了摸肚子又点点头后,先站起身,带着她朝外走去,一边嘱咐道:“宿伊早已经备好了你爱吃的,我这便命她布膳。”
江纤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,眼巴巴问:“爹陪我一起吃吗?”
魔君推开石室的门,朝她笑道:“我这几日会很忙,应当无暇照顾你,你若不愿自己用膳,便去找小荻陪你。”
提到小荻,江纤尘才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,她登时扯住魔君的衣袖,攥得紧紧的,迟疑着开口:“父王,我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。”
她的事魔君通常都不当成正经事,随口问:“什么?”
江纤尘环顾左右,发现没人后才小声说:“我先前被路宗主绑架,是镜吟的置换符救得我,这也导致镜吟身陷险境。哥哥说路宗主也许原本的目标就是镜吟,所以,她绑架我的前提,一定是知道我身上有镜吟的置换符。但镜吟落符这件事,只有我们俩和义父知道。”
魔君停下脚步,垂眸看她,神情正色起来。
江纤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听进去了:“还有哥哥的连心咒,想必你也知道了。”
魔君想了想,诧异地问:“这件事我听说了,但你怎么会了解连心?谁告诉你的?”
江纤尘:“……”
江纤尘颇有些无语:“可真看出你们是亲父子了,哥哥当时也这个反应。除了镜吟,还有谁能给我解释这些?”
魔君又问:“这是早已失传多年的秘法,许多大魔都未必清楚,支镜吟又是如何了解的?”
江纤尘这会已经被问得隐隐生气,小脸刷一下垮了下来:“那我怎么知道!你好奇就去问问镜吟好了!”
魔君忙顺了顺女儿炸起来的毛:“好好好,爹不问了。你提到连心,难道有什么怀疑?”又想到她方才特意提起的置换符一事,心里有了想法:“你怀疑时诩?”
江纤尘气鼓鼓道:“我当时对哥哥说我怀疑义父,被哥哥骂是小白眼狼,父王你也觉得我不对吗?”
魔君又摸了摸她的头,欣慰地说:“不。妹妹为兄长担心,作为父亲我很高兴。而且我女儿长大了,知道动脑了。”
虽然有时候她这脑子还不如没动。
魔君不大想直接弗她的面子,斟酌着说道:“镜吟落符的时候,在场只有你们三个,其中你和镜吟都险些折在飞云宗,所以你怀疑时诩,这很合理。但你有没有想过,兴许还有一种可能——那时你们周围有窃听咒。”
“这不大可能吧。”江纤尘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:“镜吟和义父修为那么高,谁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施窃听咒?”
“在他们眼皮下施咒确实没人能做到,但如果这个咒是提前施下的呢?”
江纤尘思考了一番可能性,愣住了,犹豫着问:“可施咒的人怎么确保我们一定会进入咒术范围内呢?”
魔君看着她道:“所以这咒也许是落在肉身上的。”
没人能在支镜吟和时诩眼皮底下施咒,也没人能在他们身上施咒。
若魔君的猜测是真的,那么答案很显而易见了。
江纤尘低头看了看自己,沉默下来。
不会吧?
这时宿伊抱着一些传音符来了书阁,见魔君和圣女都在,先行了礼,随后把传音符放桌案上,示意魔君过目:“禀圣君,各州王和城主的回信到了,除戮州王重伤难行,派副将过来,缚州王、孽州王与十二城主在明日辰时前都能赶到——圣女身体可好些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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