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天还正热着,所以招儿备的水是温水,把弘儿剥光丢进盆子里,他显得十分兴奋,不停地把水往盆子外撩,招儿蹲下给他搓泡泡,他又抹了泡泡往招儿脸上抹,可把招儿给气的。母子俩就这么一面洗一面宛如打仗,笑声在书房里都能听见。正房的西间,是薛庭儴的书房。此时他坐在书案后,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,他却没有点灯,任自己沉浸在无边黑暗之中。他终于想起梦中遗漏掉的那一段了,就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。在那梦里,他是入了翰林的,却只是普通的庶吉士。过了馆选后,他便匆匆回家了一趟,却没有久留,就匆匆回了京城。招儿母子没与他同来,一来孩子太小,不适宜长途跋涉,二来也是京城这边还没安顿下来。再之后,初入官场的混乱与琐碎,占据了他所有时间。吴阁老是他的座师,他免不了上门拜访一二,尤其吴家和沈家又是那种关系。薛庭儴也不知吴家是怎么看中自己的,毕竟当初他实在称不上出类拔萃,比他优秀比他样貌更好的人数不胜数,可偏偏有一天有人暗示他,吴阁老有一独女,待字闺中。虽是之前嫁了一次,但男方是个没福气的,成亲不过半载,便出了意外身亡。这话是什么意思,但凡处在官场里的人都明白。可彼时他初出茅庐,又下意识觉得自己有妻有子,难道抛妻弃子去攀高结贵不成?便拒绝了。哪怕他十分明白若是答应下来,对他寓意着什么,是一条通天大道摆在他的面前。他有想过这么一来肯定会得罪座师,但又想座师乃是堂堂次辅,不至于跟他个毛头小子计较。之后事情果然来了,他因犯了错被逐出翰林院,下放到一个穷山恶水之地任县令。那时候,他还是有些年轻气盛的,心知肚明这是刻意报复,可他一不贪赃二不枉法,就不信他们能拿自己如何。这事他没有敢和招儿说,他顾忌着颜面,也是不想让她担忧。所以招儿还以为他在京城,实际上他已经离京远赴那个边陲小城上任了。直到去了那个地方,他才明白在官场中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有多么难。作为一个农家子的出身,他心知农人的艰难与辛苦,所以曾经他是想过以后定要做一个为民请愿的好官。看似说得简单,实际上想做到却是难之又难。巴结上级,应付下面各个小吏,是首先要做到的。不讨好上级,考绩拿不到上等,升官是不用想,说不定遭到贬斥。而历来就有这么一句话,任你清官似水,难逃吏滑如油。讲的就是地方官都是吏部铨选外派下来,且是三年为一任,自然不若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吏熟悉当地环境。有些‘大人’若是不能洞察秋毫,很轻易就会被下面的一些人联手架空。而吴阁老既然想刁难他,自然不会给他选个什么好地方,而他上任的那个小县就是如此。他甫一到任,就连吃了好几场闷亏。从一开始的固执己见,到为了对付那些小吏,他学会了虚与委蛇,学会了拉拢打压,还学会了以权谋私。终于,一片清明,他终于可以是个当家做主的县太爷了,也替老百姓做了几件实事,却面临任期满被调离的事情。到了新上任的地方,面对的又是与之前差不多的处境。如今他也算是有了经验,该敲打敲打,该拉拢拉拢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到底也是疲于劳累,偶尔他也曾想过若是自己当初答应了,是不是不用经历这一切?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些同年一样,安安稳稳坐在翰林院中,喝喝茶谈谈天,等着加官进爵,步步直上?他不太敢往更深层的地方去想,此时的他已经见识到太多的人性,也意识到自己的改变,他并没有自信若是重来一次,自己还能像当年那般坚守本心。一去就是几年,此时招儿也知晓他被外放之事,一再提出要来找他,说弘儿现在已经大了,却根本不知道爹是什么样。他心中愧疚难安,自惭形秽,又想到底处境比之前好了不少,便递信回去让她来找他。而招儿就是在找他的途中,所坐之船在路上出了事。自此便是天人永隔。收到消息的他,不敢置信。不顾朝廷明令禁止官员无故不得离开所属辖地,远赴出事的地方亲自查证,却面对船毁人亡的事实。那段时间,薛庭儴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。等他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的理智,为招儿母子俩办了丧事,回到所属辖地,却面临被上峰问责,并上奏朝廷弹劾他失职之罪。他回京述职,情况十分糟糕。彼时,沈家待他宛如路人,而他因为匆匆被下放出京,也没有几个可帮上忙的友人。他几近万念俱灰,其实到了这个时候,他似乎所有一切都不在乎了,却突然有一个人来找了他。是他的一位同科,两人熟识,也有几分交情,却并不是太深。此人十分殷勤,为他出谋划策,让他去求座师吴墉。还说座师历来大度,定然不会对他置之不理。出于一种诡异的心态,他听从此人劝说备了礼上门,吴阁老虽是对他有几分冷眼,但架子端得并不算高,也答允为他出头。那一刻,他心里便有一种预感,这是一个阴谋。果然他顺水推舟与吴阁老尽释前嫌,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自己的羞愧和后悔,之后在吴阁老的帮助下成功留京,在一个水到渠成的时候,有人对他提了吴阁老想招他为婿的事情。他何德何能!这个问题,梦里的他不止一次自问过,还是在娶了吴宛琼以后,才得到了解答。此女心态诡异,竟对他有一种十分莫名其妙的执念,这份执念来得很诡异。而这份孽缘的起初竟是一次他并不知晓的偶遇,以及沈吴两家宛如儿戏似的默认。得知了事情真相后的他,觉得可笑至极。因为一份来得莫名其妙的好奇,因为沈吴两家要再次联手,所以他的整个人生都被改变了。……招儿好不容易才给弘儿洗了澡,已是累了一身汗。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,她拍了弘儿小屁股两下,却惹得他哈哈大笑。“薛庭儴,快把你儿子抱走!”听到喊声,薛庭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,匆匆去了浴间。浴间的门从里面打开,招儿衣裳湿了大半,呈半透明状贴在身上,发梢上脸上都是水,衬着白里透红的脸,宛如一朵出水芙蓉。薛庭儴当即就愣住了,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招儿瞪了他一下,将用大布巾裹着的儿子,塞进他怀里:“看什么,快把小臭蛋抱走!你去给他穿衣裳,把头发擦干了!我先洗,我洗完了,你再洗。”她的声音凶巴巴的,却满是鲜活。鲜活得让薛庭儴依旧还沉浸在之前回忆里的心,忍不住怦怦跳了几下。“怎么了?”见他也不动,模样有些怪怪的,招儿忍不住问道,又用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:“发什么癔症啊?”他这才反应过来,刻意看了她一眼:“我看好看的。”好看的?招儿下意识低头看胸前,就见那薄薄的布料已经阻挡不了异常的凸起了。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,因为他的注视,那处敏感的挺得更高昂,就像一朵儿欣欣向荣的小花儿,正在摇曳生姿展现自己的美丽。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,砰一声将门关上。薛庭儴低头看了看怀里好奇看着爹娘在搞什么的,细皮嫩肉粉扑扑的小崽子,当即心情愉悦起来,那就是个梦而已。如今他既然知道了梦,自然不会让那一切再发生。谁也不能!终于一家三口都洗白白躺在炕上了,招儿也累去了半条命。她时不时便去揉自己的腰,薛庭儴瞅见了,便去给她揉。他手大,力道不轻不重,揉得十分舒服,招儿就任他揉。弘儿见此,也忙上去给娘揉,不过他哪里揉得好,就是拿个小手拍来拍去的,纯粹捣蛋。但招儿却是笑眯眯的,还说弘儿长大了,知道孝顺了。弘儿知道孝顺是什么,爹跟他讲过故事,知道娘这是在夸他,得意的同时更是努力的忙来忙去。可惜没当爹的段数高,被薛庭儴一阵指挥,就指挥去给娘捏腿腿了。薛庭儴和招儿说闲话,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吴宛琼身上。招儿把吴宛琼的身世说了一遍,而后感叹道:“宛琼也是可怜,年纪轻轻没了丈夫,也没个孩子傍身,孤零零的一个人。”薛庭儴轻哼了一声:“你倒是容易信任人,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,你去让人查过来历?”招儿一愣,道:“这倒没有,不过人骗我这事做甚。再说了,你以为我蠢啊,来历不明的人就敢往铺子里收,我看过她的户册,还有保甲开具的文书。确实是京城人士,夫亡,独留她一人,也没有子嗣。”薛庭儴眼光一暗,这吴宛琼做事倒是面面俱到,不愧是吴阁老的女儿。且这种事对旁人来说也许很难,但以吴宛琼的身份来说,随便造一份太简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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