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她年幼离家,远赴北都没有哭,战报传来,北都城破,孝清帝不知所踪她也未哭,就连父亲过世,她虽要彻夜守灵,却必须哭得端正庄重,不可过于露悲,到最后,哪里还有哭的心思。“……你真是……”沈青青带着哭腔轻声埋怨道,“不许看,你不许看……”泪顺着她的面颊滚下,打湿了颜晗肩头的衣衫。“我不看,也不会笑话你。”颜晗轻拍着她因为哭泣抽动的肩背,十年过去,这丫头还是如此带着孩子气,让他恍然也以为回到了那个时候。这并不是她捕风捉影小船在湖心荡过,留下一弯明灭的涟漪。沈青青坐在船尾,躲在帷帽下擦去泪痕,一语不发。颜晗望着远山在湖面上的倒影,“阿桐,现在前去提刑司,你想听到什么?”“我只想听到真相。”沈青青深深吐出一口气,慢慢说道,“十年前,我查到了一些事,那时,我百般在心中说服自己,为他们编了许多理由。”可是,最后得来的是残忍无情的杀害。不管多么动情的理由,在那个清晨的风沙中,显得无比苍白无力。她可以不去恨,但不会放弃追究往事,她现在心平气和,只想看一看真相。剥离所有的情感与联系,她要看一看所有事的真相,哪怕那真相真的很冰冷,她也认了。“本该如此。”颜晗看着她隐在白纱后的轮廓。虽然许久没有相见,有太多话想问她,但现在不是时候,务必将眼前的事先处理掉。等到往后……这一回一定还有大把的时间,与她叙旧,与她共看曾经只存在于对话中的桐庐的无边风景。小舟拢岸,两人并肩走下栈桥,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,他们正在明处,并不需去惧怕隐藏在暗处的人——因为那些隐匿的人一旦在他们面前现身,只会引得自己被照亮,暴露容身之处。“殿下,沈双全带着几位小郎君、小娘子回去了。”廿九不知何时跟上来的,小心查看过四周,“这附近没有可疑的人。”沈青青点了点头,“走,去提刑司。”“子裁,告诉你一件稀奇的事,你吩咐我去捉那个御史大人,就是当初我在临安城中得罪的那位大人物。”方扶南翻过信纸,笑着摇了摇头。隔着这么远,只透过纸上这几行字,他仿佛就能看到雷疏在他面前大惊小怪的模样。“陈御史躲在徐家,这还是我头一次进那个传说中的徐家。听说当年徐家军覆灭,除了徐皇后和那时年幼的平王,死得一个不剩,如今的徐家都是原来的北徐,也就是江北来的,与南徐同出一脉,但并非平江人。”“徐家没有我想象中的气派,宅子傍着城墙,离天平山挺近,很不起眼,就是一个很老派的书香人家。一听我们去捉拿案犯,都吓破了胆一般,赶紧把那位小陈御史供了出来,得来不费吹灰之力。”“而且,陈芸还悄悄告诉我一件更有趣的事,企图将功折罪……”方扶南按下信纸,抬头看看朱启山,“你拟一份折子,就说新科进士周平遇害一案,案犯御史陈芸已归案,正押送回京受审。提点江南东路刑狱公事雷疏办案有功,奏请调回两浙路,仍任本职。”朱启山一边听他口述一边落笔,渐渐皱起眉,“不是卑职小肚鸡肠,只是大人也太偏心这位雷大人了罢?他不过‘不费吹灰之力’地捉拿了一个案犯,也值得这般大力表彰,请皇上将他调回京中,这未免……”方扶南笑着宽慰他,“你只管照我说的写,只是为了案情。”“卑职驽钝,委实看不出来这与案情有何相关。”朱启山虽嘴上这样说,仍依言写好折子,亲自封好,送去宫中。“方子裁,你又欺负这位实心眼的朱大人?”沈青青跨进门槛,回头望望朱启山气冲冲的背影,笑道,“他怎么满脸不乐意?”“烦你守好门口。”方扶南恍若未闻,吩咐过廿九后,向沈青青招了招手,“来看这封信。”沈青青扯上颜晗,“我这回再不瞒你了,一起看吧,能有什么?”方扶南将折去半页信翻起,露出雷疏的字迹:“陈芸说,他小时候住在母舅徐家,夜里睡不着想到外面去逛,那些看着他的老妈妈们便吓他,说城外忠烈庙里有冤魂作祟。”“幼时……”沈青青翻过一页,摇头道,“但当年那么多年轻女孩失踪,便有人传闻此事与忠烈庙有关,倒也算不得什么铁证……”方扶南肃容翻过一页,沉声问道:“那么这一页呢?”信纸上的字迹轻快,似乎那活泼的年轻提刑官正站在面前说笑话,“据陈芸说,当时徐宅中的仆妇曾告诉他,那些死了的女孩子都被埋在忠烈庙里,而且所有人都是徐家杀的,为的是让嫡女徐停云可以顺利当上皇后。”“子裁,你说这故事可笑不可笑?就算徐家现在大不如从前,但好歹是皇后的娘家,想不到有的人竟教陈芸这般胡说,企图牵扯上徐家,真是太可笑了。”方扶南团起信纸,捏起茶盏倾倒过来,将纸慢慢打湿。廿五刚想抢过信纸,但终究没有他手快,只得重新退开。方扶南将浸湿的纸撕碎,扔在一旁,笑道:“侍卫大人不必急着取走此物,这不过几句玩笑话,现在还当不得真。”“皇上想要一切关于忠烈庙的线索,不论真假。”廿五道,“而且,这世间所有传言、故事,捕风捉影,都有几分是真。”“我相信这句话。”沈青青点头,“许多人都以为当初停云是母后最喜欢的,但母后和哥哥心中最钟意的,其实都是……”廿五猛地转过身,“殿下小心!”颜晗揽过沈青青,闪到庭柱后。一支朱漆的短箭撞在柱子上,弹到地上,微微颤动,竟是断的,并没有箭镞。“真是胆大。”廿五冷冷扔下一句话,立刻破窗去追,竟有人敢当着宫中近侍的面行刺,可真不将他放在眼中。“好有趣的箭。”沈青青拔下只有半截的羽箭,扔给颜晗,“你看这箭,不觉得眼熟么?”颜晗冷下脸,“这是漠北军的箭。”学会栽赃给漠北军了,或者说,十年之前,混在漠北军中的奸细,依然还在。“看来有人并不想知道,当年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是谁呢。”沈青青将手按在案上,笑了笑,“不过,你看这一箭,并不想真的杀我,倒是……”倒是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写下来的雷疏,正在他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险之中。方扶南点头,“我已安排好了。”雷疏不仅要调回两浙路为官,而且现在已在进京的路上,与护送“案犯”的队伍会合。吴三娘“所以,你追丢了那人?”越璟捏起面前那半截箭,死死盯着上面漠北军的标记,冷笑道,“想不到,竟有人还敢伤害阿青,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?”“卑职低估了那人。”廿五垂下头,他以为那人是个冒失莽撞的,不想他深谙此道,不过追出提刑司的工夫,就甩脱了他,“皇上,不会有下次了。”越璟面色很难看,将箭随手扔下,“你尽可试试,还有没有下次。”廿五将头垂得更低。“行了,别在我面前摆这张苦瓜脸。”越璟随手批着折子,一边问道,“阿青那时说到什么?”“殿下说的是,当初太后与皇上最钟意的,关于皇后的人选。”廿五如实回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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