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流云……”我依旧哭着,却努力不发出声音,“我已非完璧,即使能够隐瞒过去,可是他是真心要我,我又怎么忍心骗他……”“片片,你怎么那么傻啊?!”香缳只能再次停下来,洁白的手指扣住我的下巴,抬起我的脸,用力盯着我,“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啊,若他真的爱你,你骗他这一次又何妨?”过尽千帆皆不是(15)“纸包不住火,更何况……”我喃喃着,双眼空洞而虚无,“倘若他真的爱我,又怎会在乎我可是完璧?”“片片,你疯了?!他身为帝王,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拥有过!”香缳难以置信,掩唇惊呼。“所以,他还是无法真心爱我……帝王无情,我如今青春美貌尚在,但等我人老珠黄,又有什么人会怜惜迟暮美人……”我眼睛闪了闪,轻轻地说,“他曾说会永远记着我,可是却未曾说会永远爱着我……”“记得,然色衰而爱驰,心已不再,这记得又能存在多久?”我转过头,看着香缳,咬咬唇将整句话说完。“既然这样,当初为何又要为他所动?何不直接让他死了这条心。”香缳问我,神情语气染上一层薄怒。“当初我为生计所迫,且年少轻狂,还真以为他会一辈子爱我……”我笑笑,淡淡地说,“如今不同,我已以玉为盟,许静白一世。流云再好,我也不会回头了。”香缳听了我的话,心知我是死了这条心,低头略微想了一下,又抬起头,看着我:“既然你还是选择秦太医,姐姐也没有办法。可是,皇上那里你还是必须接近,这是你见到秦太医的唯一办法。”“好的,我去。”我点点头,回答。“嗯,我先走了,你自己小心。”香缳有些紧张地笑笑,赶紧离开了。这里是“望枫亭”。一切,恍然隔世,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。轻轻收收袖子,我矗立在那里,等待。往事一幕幕回首,不再有风筝,不再有欲禽故纵的招数。只是等待。“皇上驾到——”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,飘渺到我耳朵里。“奴婢参见皇上。”我依礼下拜,声如翠竹。远远地,看见他走过来,眉里眼里皆是掩不住的忧伤。你,可是为情所伤?为我所伤?往事终以成风,你这又是何苦。过尽千帆皆不是(16)他默然无语,华丽的龙靴在我面前晃过。“奴婢参见皇上。”我加重语气,再次重复。“起来吧。你可是有事?”他转过身,看着我,却不见怒。“是,谢皇上。”我起身,抬眸看着他,“奴婢想要到皇上身边当差。”他听完点点头,连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,接着问:“为什么?”“沧浪国太子即将客访我邦,出访的友好使团中,有一位是奴婢的心上人。”我不避不闪,直接说出来意。“你是新晋的宫女吧?”他笑了,笑容却有些凄清冷然,“既然他不愿意要你,任由你进入着危险的皇宫,你又何必为他如此痴情?”“是奴婢……自知配不上他。”我的眼角凝结了一滴泪,缓慢而坚定地说,“奴婢想见他,即使一眼也好。求皇上成全!”说着,我跪了下来,朝他重重磕了三个头。“起来。”他搀起我,微微笑着,伸出手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,“朕允你便是了,你哭什么呢……”“谢皇上隆恩。”我微微一笑,款款施礼。“在这望枫亭,朕想到一位故人。”他展开手中的金骨扇子,悠然轻扇,眼中浮现了一丝笑意。“皇上若是愿意说说,奴婢就在边上听着。”我心知他说的是我,安静地等待着。“不想说……”他含笑地看着我,手里的金骨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,突然扇子一收,挑起我的脸,“你长得真漂亮……朕还没有问,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回皇上话,奴婢冷梓璃。”我垂下眼睛,不和他对视,静静地站着,任他的眼神在我脸上游移。他听后,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,“梓璃……梓璃……”他突然问着,用扇子骨轻敲我的额头,笑着问:“冷卿,你虽有心上人,应该还没有出嫁吧?”听着那句略显抬举的“冷卿”,我微微皱眉,“皇上折煞奴婢了。奴婢已经嫁为人妇。”过尽千帆皆不是(17)“嫁为人妇?”他讶异地看着我,不敢置信。“奴婢的夫君有疾,新婚当夜来不及圆房就死了。”我面无表情,微微远眺,语气也像天外飘渺,“夫君的家人认为我克夫,要我殉葬。”“当街送葬时,一位壮士听到我的呼声,闯入送丧队伍,救走了我。后来,我就和他住在一个小山洞里,一起生活。天长日久,我就自然而然地倾心于他了。”“再后来,沧浪国来人,捉走了他。”“就是那段时间,我朝征宫女的旨意也下了,我就进宫了。前段时间,我辗转打听,发现沧浪国这次造访我国时,我的心上人也在其中,所以,我就来求皇上了。”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他怜惜地看着我,轻轻地牵起我的手,“朕一定助你寻见心上人,让你们终成眷属。现在,随朕回宫吧。“冷卿,想不到你也如此诗赋才情,朕忍不住要好奇你的来历,你能给朕说说吗?”夜里,流云坐在龙案前,对着桌前的精短小诗轻笑出声,轻轻拈起诗作的一角,摩挲着细腻的纸张。他这样夜里召我来随侍已经好几次了,让我写些小诗,画些小东西,然后和我一起品谈。虽然温馨,却没有爱情。“奴婢不过是随手所写,谢皇上赞。”我谦恭而笑,浅笑盈盈。“看得出,你是花了些心思写的。”他突然神色一变,虽然表情依旧含笑,眼神却无比冷冽。指尖微曲,那张宣纸应声弹起,飘然落至桌面上。眼中微寒,声色冷冽:“难道冷卿不想告诉朕?”我看出他神色中的防备,心中暗暗苦笑,我本就来路不明,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?盈盈向前几步,绕道他身前,正对着他跪下,声声含珠:“奴婢惶恐——”“皇上,高大人求见。”门外突然传来常新的声音。“高尚书?”他转开眼睛,看向门口。“是。”常新回答。物是人非事事休(1)“高尚书?”他转开眼睛,看向门口。“是。”常新回答。“让他去正殿等着,朕就来。”他说着起身,就要向门外走去。“奴婢告退。”我微微福身,准备退下。“冷卿——”他顿了顿,眼中不复方才的严厉,“你的住处太远了,直接在养心殿歇下吧。”我张口欲婉拒,他却先我一步追述着:“不许拒绝。朕回来一定要看到你。”“是。”我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起身退了下去。夜色已深,能够留宿养心殿的人必定身份不菲,所以很快就有丫鬟婢子进来伺候我沐浴。梳洗罢,我放下还湿着的长发,穿着寝衣在养心殿走着。上次来没有时间观察这个养心殿,如今看来,这里还是很大很华美的。我流连在那些收藏品中,把玩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玉器或是雕刻。直到有些倦了,我才回到摆放龙床的大殿中央,只有妃子才能与皇上在龙床上共寝,所以我并没有再次爬上那片宽阔柔软的金黄色,而是轻轻趴在龙案上,歪着头迷迷糊糊地靠着。恍惚间听到开门的声音,突然感到身子一轻,被人抱在怀里,我登时睁开眼,劈手就朝来人砍去,却在半路徒然收势。这养心殿守卫森严,谁闯得进来?一阵淡淡的龙涎香飘入鼻尖,我微微皱眉,因为我还闻到了酒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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